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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书房乌泱泱一堆人散去,萧北冥触了触有些跳动的太阳穴,他闭目短憩,心思却难以平静。

旧时他不知害怕为何物,哪怕是十三岁那年深陷雪山,面临死亡,他亦未曾惧怕过,也不知道什么叫遗憾。

但就在昨日知知被章皇后的人带走时,他才知道,惧怕是什么滋味。

他怕她受伤,更怕她因他无能而受皇后胁迫。

历经幼时残酷的一切,他深知,生在皇家,弱者的下场,只有为人鱼肉。

在知知未曾入府时,他尚且可以颓唐,缩在三分之地,但就在昨日,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。

窗外火红的云彩似打翻了的红墨,晕出深浅不一的色团,泛着傍晚才有的霞光,他凝视着渐渐暗淡的天色,半晌,终于唤道:“邬喜来,请谢大夫前来。”

邬喜来面露震惊之色,又生怕王爷反悔,忙低下头称是,转身便要去清平伯府。

背后之人却又落下沉闷的一语,“不必张扬,莫要让王妃知晓。”

邬喜来神情一僵,道:“奴才明白。”

夏日的傍晚无风,园子里便多了燥热之气,申时膳房传膳,宜锦特意将用膳地点改在水阁,水波微漾,凉风习□□算疏散了白日的闷热。

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,骆宝便来报,说今日王爷不在后院用膳,请王妃自便。

骆宝说完,生怕王妃追问,也不敢久留,低着头就要退下。

芰荷要拦人,宜锦却轻轻摇了摇头,芰荷只好退下,等骆宝退下,她才嘟囔道:“姑娘方才怎么不叫奴婢多问一句?往日殿下都是与姑娘一同用膳的。”

宜锦抬首道:“你瞧方才骆宝那样子,必是某人交代了他什么,即便你将人拦下,也问不出什么。”

话罢,她摇了摇头,发髻上的步摇微微晃动,“去后厨,叫厨娘按着后院的菜肴给书房也上一份。其余的,不必多问。”

芰荷虽有些不解,但还是照做了。

宜锦收了收衣衫的袖子,开始动筷,夏日人没什么胃口,后厨都是挑清爽的食材做,她用了半碗饭,又照常散步消食,同芰荷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回房梳洗睡下。

临近睡前,芰荷才又蹑手蹑脚来报:“姑娘,皇后娘娘塞进来的几个宫娥果然不老实,方才孙婆子说瞧着她们往书房那边去了。”

宜锦两只纤细的胳膊从锦被中挪出,微微睁了睁眼睛,只燃了两支火烛的室内显得有些昏暗,她嗯了声,便又翻了个身,将手放回去,含糊不清地说:“知道了。”

芰荷微微一愣,她本以为姑娘会情绪波动,但眼下,姑娘似乎并不打算出手,虽然心里郁闷,她还是退下了,顺便贴心地带上了门。

外间嘈杂的蝉鸣和人声被房门隔绝开来,内室唯余寂静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宜锦才睁开了双眼,蹙了蹙眉,想着方才芰荷那番话,心中不上不下。

萧阿鲲不是色令智昏之人,若不然府中上下也不会连女使都没几个。

但她依旧有种没来由的担忧。

正如芰荷所说,自成婚以来,不管萧北冥事务有多繁忙,一日三餐总会回荣昆堂用,这是婚后第一次,他没有同她一起用晚膳。

若说心中一点也不在意,这是假的。可是凡人都有自己的秘密,都需要自己独立的天地,他既不愿告诉她,定然有他的道理。

就连她自己,如今都有秘密瞒着他。

想到这,她又将自己蒙在锦被中,闭上眼睛强行入睡。

浓墨似的夜空渐渐沾染上了一抹白,清凌凌的皓月当空,投下万丈清辉。

谢清则跟着邬喜来,踏着月色自王府后门而入。

他提着药箱,脚步不徐不疾,一直到了书房外,他才随着顿下脚步,等着邬喜来进屋通报。

今日燕王遣人去清平伯府召他,他始料未及。

在他的印象中,燕王为人孤高冷漠,并不易亲近,且他曾与知知定过亲,燕王一向十分忌惮。

他没想到,萧北冥能放下成见,请他入府医治。

就在这思虑的当口,邬喜来已回完了话,摆手道:“请谢大夫入内。”

青铜羊角架上燃着数十支火烛,将室内照得明亮,萧北冥只穿着平常的燕居服,随意罩着一件外衫,屈身于棋案前,他人高大瘦削,神情冷淡,莫名拒人于千里之外。

谢清则如常见了礼,取下药箱,道:“今日王爷派人召见,在下实在受宠若惊。月前,王爷还坚决不肯治腿,如今怎么换了主意?”

这话实在有些冒犯,但萧北冥却神色未变,他指节如竹,在棋盘上落下最后一枚白子,低声道:“无他,不过是多了私欲,贪生而已。”

谢清则闻言,手上的动作一僵,聪慧如他,当下便知晓王爷话中的意思,他沉默了半晌,才忍着心底那股莫名的酸涩道:“这是好事。”

欲望可使一个人脆弱,可却同样能使一个人强大。

这是谢清则早就知晓的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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