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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了。

更完衣,萧北冥便入暖阁同段桢商议政事。

段桢身着圆领曲袖官袍,着展翅幞头,较之平日多了几分严肃,君臣二人对坐,他禀报道:“陛下想必已然知晓,今晨矩州八百里加急来报,冶目率部族于矩州城下攻拔,已派使臣前来呈报战书。”

萧北冥抚着手中莲纹茶盏,右手落于沙盘之上的矩州,神色凝重,“腊月廿二,老忽兰王密而发丧,冶目承袭王位,向北境白马关发起突袭,魏燎善冲二将与矩州知州里应外合,算是没让冶目占到便宜。可粮草军需却实在成问题。”

段桢点头,低声道:“早前没有战事,魏将军听从陛下的安排,令众将士开辟荒地,春种秋收,储备粮草,如今白马关余粮足够撑过一个月,只要陆知州一月内将粮草押解到矩州,战况便不可同日而语。”

当年陛下与忽兰一战,经人手脚断了粮草,以至于困于围城,四处无援,又遭人暗算已致腿疾,差点就不能活着回到燕京。

那时吃一堑长一智,龙骁军便再也不信朝廷,不信所谓的公义,他们自食其力,垦荒种谷,哪怕艰辛,也从未喊过一声累。

萧北冥闻言道:“朕腊月初便下令命陆寒宵回京述职,矩州到燕京日夜兼程一月有余,他传报回京,已抵达应天府。”

段桢仍旧忧心,道:“陛下,臣……”

萧北冥没听完他说话,便知晓他的意思,他凝神片刻,“长安,朕向来疑人不用,用人不疑。他虽与薛氏为姻亲,却也是癸酉科进士,天子门生,朕不信他,又该信谁?”

话罢,他又道:“为隐藏粮草行迹,蒲志林已派人分四路,于青、扬、苏、杭四州各设障目之法,并非毫无准备,长安你可宽心。”

段桢想起初时,他也曾被世传靖王美名所惑,丢下清高文心,甘愿入靖王府为一小小幕僚。

可事实上,没过多久他便看出靖王虽有守城之力,却无攻伐之气,靖王将之私欲私心立于社稷庶元之上,哪怕毁了河山,也不曾顾惜。

反而是他从前一向不看好,觉得杀戮之气过重的燕王,在遭受了朝廷阴谋,身受苦痛折磨时,仍未忘记年少时立下的誓言。

剜骨剔肉之痛,被至亲见弃之痛,他一一在那幅段长安亲手所绘的,囊括了大燕之伤的江山社稷图前受了。

北境十三州,数万大燕黎民的尊严,成了帝王抹在心上永远的伤痕,不仅仅是对曾经风华正茂,一腔正气的少年戎马生涯的叹息,更是对曾在百姓口中相传的关于燕王的盛誉的愧疚。

风霜浓重,燕京官道上,茫茫夜色之中疾驰着一队疲乏的人马。

为首的男人立于马上,一身青衫官袍,虽风尘仆仆,却脊背坚|挺,他清俊的面容上眼窝深陷,因着急赶路外衣上披了风雪,却没有丝毫松懈。

位于队伍最后的,是一辆不起眼的马车,车帘紧闭,唯有阵阵轻微的咳嗽声传出,伴着一个小丫鬟的抱怨声,“姑爷也真是不会心疼人,路途如此遥遥,中途也未曾停歇。夫人好容易过了冬,身上的病将养的好些了,这一颠簸,又该复发了。”

一双素手掀开车帘,女子望着那骑着高头大马,披着风霜赶路的男子,沉静又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:“清霜,不得无礼。夫君受陛下之命回京述职,北境的境况不容乐观,现在不是讲究细枝末节的时候。”

那个叫清霜的丫鬟低下了头,知道自己说错了话,惹夫人不开心了。

可她从小在姑娘身边同姑娘一起长大,原本姑娘许的是娘家远亲江修明,却被柳氏毁了姻缘,嫁给了新科进士陆寒宵。

姑娘嫁进陆家才知,姑爷原本有个已定了亲的未婚妻,可那个未婚妻,偏偏就在一月前暴毙身亡。

一嫁过去,姑爷就对姑娘冷淡无比,即便是新婚之夜,也只是略坐坐就去了书房,姑娘本就不受婆母喜欢,这样一来在府中更加艰辛。

后来随着姑爷外调去了矩州,远离了老夫人,两人关系才好些,但即便如此,姑爷与姑娘也只是相敬如宾,至今未有子嗣。

清霜心中替自家姑娘委屈,她道:“姑娘,我去告知长平,让姑爷速度放缓些。”

宜兰却拉住了清霜的手,用帕子捂住嘴咳嗽了几声,她柔美的面颊上因咳嗽用了些力,浮起一丝红晕,低声道:“他这些天为了北境的战事,没有睡过一个好觉,已经够辛苦,咱们就替他省些心吧。”

清霜心疼自家姑娘,知道劝不通,便也不再提了。

车马一路行至燕京城门下,宋骁得了消息,便立刻着人请陆寒宵进宫。

陆寒宵撩袍下马,来不及抹一抹脸上的雪尘,他向宋骁告罪来迟,低声道:“内子一路颠簸,还请大人派人先送她回府,臣立刻进宫面见陛下。”

宋骁瞧见远处马车车帘间隙内透出的那双担忧的美人目,道:“大人一路风尘,尊夫人也饱受颠簸之苦,陛下怜悯,恰巧宫中有人日夜盼着见尊夫人,便请尊夫人一同入宫,大人不必拘谨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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